Never Satisfied

A面(二十七)

二十七


助理下班前刷新了一下邮箱,看到一张申报航线的单子。

她看到飞行日期,连忙核对了一遍W的行程,然后给对方打电话:“我们王总要飞C市,这是把董事长的错发了吗?机型也是董事长的。”

对方一惊,忙道:“你等我查一下。”

下班时间无谓延长,助理有点不高兴。

她坐在位置上等。

外头华灯初上。

她看着落地窗上映出来的自己孤独的身影,忍不住趴在桌上自怜自艾。

没过一会,对方电话打回来,语气硬了许多:“没有问题,是董事长办公室直接下的邮件,我转发给你。你们自己搞错了王总的行程吧!”

助理愕然。

飞C市,是一早就定好的。这是节目组和L那边千选万定的日子,所有的行程计划都是配合着L的时间来的。她很清楚W对此事的重视程度。

W怎么会突然改变行程?

难道是L的行程有变?

还是真的是她自己搞错?

助理额角沁出汗来,再也顾不得什么下班,连忙翻出所有计划表重新检查。

 

P少和崔少扶着W从会所出来,司机连忙迎了上去。

W醉得厉害,犹自挣扎道:“我要回家……”

崔少松脱了手,终于缓过气来抱怨:“老王今天怎么这么不经喝,这还没灌他呢。”

P少帮着司机把W塞进车里,嘴里敷衍着道:“回家回家。”

三伏天,入夜了也没有一丝凉意。

扶着W走了几步路而已,背上已是起了一层薄汗。

P少一手搭在车顶,一手拨开他那头秀发,问崔少:“他要回哪?”

崔少道:“我哪知道。”

回家,回哪里家?

哪里算家?

司机看了看醉糊涂的W,又看了看P少,显然是在等他指示。

P少只好探进车厢,问:“你想去哪?”

W喃喃道:“回家……”

崔少在后头报了几处自己知道的房产,W却始终只有一句话:回家。两人都无奈了,P少对司机道:“送回大宅吧。”

大宅算不算家,P少也说不好。不过,反正等明天W酒醒了,家不家的也就不重要了。

 

司机把车开到大宅,惊动了管家。

W进京基本都住酒店,管家一年见不到这位少爷一次。此刻竟然能在少爷醉酒嚷着“回家”的时候屏雀中选,莫名生出了点自豪。

大宅算家吗?

管家也说不好。

反正主人们都不大回。

W又是吐又是闹的,刚睡下的人都被折腾起来上上下下的跑着伺候,空荡的大宅里凭空生出千军万马的错觉。

好容易W安静躺下了,管家挥手让众人都去休息,方才掩门下楼。

壁灯照着楼梯,发出柔和的光。

要是从外面看起来,也就挺像个家的样子了罢。

 

W吐了两回,闹了一场,其实已经清醒了大半。等到管家走了,他睁开眼坐起来,拿过床头搁着的水杯喝了口水。

房间里的光线调节得极为柔和,一切都是蒙蒙绰绰的影。像裹在一层雾里。

W觉得喉咙痛,头也痛。

可是眼前的景象这么温和宁静,到仿佛他的疼痛是自己幻想出来的。

回家。

怎么好意思嚷的。

穷的人没有片瓦遮身,他的房产连自己都数不清,还该想着回什么家。

他对L说,老子总不能连自己家都进不去吧。

可是L那算家吗?

怎么才算一个家?

总得有个条件、有个标准。

他把钥匙给L,心里想着或许L能知道,L以后能告诉他,怎么样才算是家。

L。

W拿过手机,拨打L的号码。

铃声响过好几下,才终于被接起,L困倦的声音传来:“怎么了?”

W道:“让我看你的脸。”

那头沉默了一会,然后是被褥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,再接着灯光缓缓亮起。

W看到镜头里的L侧身扯着被子露出半张脸,闭着眼,像个小孩子,带着点被吵醒的委屈和脾气:“不是马上就见了么……我刚下戏,才睡着……”

L抱怨的时候说话唧唧哝哝的带着鼻音,不像个快要三十岁的大男人。

W第一次见到L的时候,L二十五岁。

那时候的L更像个小孩子。

W想那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帮他呢。

他明明应该看见那只手滑下去的时候,L戒备隐忍的瑟缩了一下。

那张年轻的面孔带着少年人故作圆滑的微笑,却隐藏不了眉宇间泄露的恼意。

可是他选择没有看见。

他想着,太阳底下无新鲜事。

他如此草率的判断了他。

或许是因为,因为自己当时内心深处,其实希望L是那样的人。

如果L是,一切是不是就能更加简单。

W的手指划过L笔挺的鼻梁,低声问:“累死累活,你图什么?”

L清醒了一点,打了个哈欠道:“赚钱养你啊。”

W一愣:“什么?”

L把脸埋进被子里,憋着笑道:“要是你哪天被你爸赶出家门,还不得我养你啊。到时候我负责赚钱养家,你负责……哎,不对,貌美如花的也是我啊。唉,你说你能做点啥?算了,你表现好点,抱紧我大腿吧……”他终于忍不住笑出来。

W看不到L的脸,只能看到他睡得乱糟糟翘起的头发随着笑声在空气里晃。

晃得他心都跟着发抖。

L还在嗤嗤地笑:“……但是你不能过得这么奢侈,你要学会勤俭持家。”

W很想摸一摸L翘起来的两簇头发。

它们是不是会像春天刚发芽的嫩草那样柔软又充满生机。

然而他的指尖只能滑过冰冷的屏幕。

L抬起头,露出一双眼睛。

L的眼睛生得多情。

眼尾拖得极长,抬眼看人的时候,只觉无限隽永。

情动的时候,一片波光潋滟。

 

WSC,你想知道一个人喜欢你的时候是什么眼神吗?

 

他喜欢他啊。

他能做点什么?

 

“我真的困了……”L拖长声音道:“你让我睡吧……”

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柔软,这么无所防备。

他明明应该知道,像他这样一个人的周围,充斥了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睛。

他们或明或暗的盯着他。等着他犯错,等着他万劫不复。

 

他能做点什么。

 

W道:“好,你去睡吧。”

L有点犹豫地问:“你没事吧?”

W道:“没事,就想看看你。”

L笑了一下,有点不好意思。

L很容易害羞,然而并不扭捏,能顶着面红耳赤讲荤段子。W有时候怀疑脸红是L的生理反应,和他的眼泪一样,完全不受理智控制。

这么一个有趣的人。

这么一个有趣的人,他却差点毁了他。

“那……明天见?”L道。

“明天见。”W道。

他挂断视频。

L的脸消失在视线里。

房间又恢复了那种温和宁静。

仿佛刚才的电话也只是他的一个错觉。

W从床头摸到烟,打火机摁了两下没打着,才发现自己手在抖。

他看着发抖的手指,然后有液体滴落在手背上。

一滴,两滴。

这是什么?

眼泪?

他有点茫然。

然而这眼泪像是某种咒语,瞬间冲垮了室内那种结界一般的温和宁静。疼痛带着杀伐的气势席卷全身。

W弯下腰。

手机掉在地上。

助理两个小时前发给他的信息又闪了一下:

王总,董事长办公室给您申请了飞HK的航线,时间和飞C市重了。

 

人家好好的孩子,你不要欺负人家。

 

秘书走进贵宾休息室的时候,首富正在和其他大佬聊天。

一个个都在谦虚地道:老了,精力不如以前了。然后又互夸对方子女青出于蓝,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云云。

这互夸比自谦还虚伪。

自己总归还是知道自己的,可是子女不由自己。不是夸的人扎心,就是听的人扎心。

有人对首富道:“怎么不见令公子,他今天有公司上市吧?”

首富抬眼看到秘书进来,秘书轻微地摇了摇头。

首富道:“他现在比我还忙。”

对方道:“比你红是真,天天都有他的新闻,倒是给你免费做了广告。”

首富笑着道:“小孩子嘛,喜欢热闹。”

热闹散了场,总会回来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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