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ever Satisfied

A面(二十六)

二十六


L下了戏回到酒店,助理说:“新哥,有你的快递。”

他有点诧异:“哎,我没买什么呀。”

L这两年不像刚开始那会那么热衷于网购。一来影视城这几年周边配套经济都起来了,一应生活所需品都有;二来脑子里的事越来越多,总要出去转转消化一下。

他接过来,随口问:“是啥?”

助理道:“不知道哎。”

L看了下寄件人,认出是W的号,不知他寄了些什么,忙道:“好啦,我自己来就行,不重。”

L做事向来亲力亲为,不怎么使唤人。助理也习惯了,交了盒子就把这事丢在脑后,问:“新哥你晚上想吃什么,我去买。”

L这两天又有点皮肤过敏,也就不怎么出去吃饭。他敷衍道:“我喊客房服务就行。你也累一天了,去休息吧。”

支开了助理,L抱着盒子回房间,心里有些奇怪。W很少不打招呼就给他寄东西,剧组人多眼杂,总是小心为上。

 

首富的声音不大,落在W耳里却犹如灌雷。

他没料到父亲是冲着L来的。

首富从来不管他这些事。女的也好,男的也好,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实在算不上什么,不要影响婚姻就行。

更何况W早就声明过不婚——尽管对于他的这一声明,首富的态度不置可否,而他母亲也以“胡说八道”四个字终止了谈话,但这些年他们确实不曾干涉过他过于丰富的感情生活……W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,他含糊地道:“别人和我有什么关系。”

首富皱眉道:“你这孩子,已经害了人家好几次,怎么一点歉意都没有?”

这下W终于确认了父亲是在说L,然而却拿捏不准他的态度。

什么意思呢?

替L讨公道?

他不相信自己的父亲有这么闲。

难道网上的传言是真的?L真和他有什么亲戚关系?

W迟疑着道:“我和他……没什么血缘关系吧……?”

首富噎了一下,“什么?”

 

L洗了澡出来,看到桌上放着的快递盒。

他拿过水果刀划开包装,心里祈祷W最好不要脑子一抽给他寄什么奇怪的东西,到时候不好处理。

盒子打开,却是一些零碎玩意。

一块手机壳。

是W直播平台的周边。

W说过要给他订做个特别款。

L开玩笑说情侣款吗?

W说你这个主意很好,我要赏你。

L不过开个玩笑,没想到W一本正经的给他寄了过来。他有些哭笑不得。剧组人那么多,他明天要怎么解释他的手机壳呢?

L叹了口气,给自己手机换好壳,放到一边,又翻出一支抗过敏的药膏。

这两天天气热,头套戴久了捂着汗容易过敏,L和W抱怨过一次。L的皮肤是老毛病,工作所限,得不到根本解决。W当然也没法真的搞来灵丹妙药,不过倾尽心意。

心意。

L心里发酸。

他站起来想缓口气,不料带翻了盒子,有东西掉在地上,“叮”的一声响。

 

首富无语的沉默了一会。

他见惯勾心斗角阴谋诡计,也煽过风点过火放过虚假消息,但是这么清新脱俗的流言蜚语还是第一次听说。

他一时有些怀疑自己跟不上时代的节奏,不免生出几分伤感,但随即意识到这样的流言产生的背后心理。若不是自己的儿子行为得不到合理解释,又怎么会引人生出这样的揣测。

他微一沉吟,道:“你如果对人家,真的如自己兄弟,那也很好。”

W不清楚自己父亲到底什么意思,想要顺着他的话说把这件事就这么带过去。然而话到嘴边心里却又生出反骨。

和L的事不能公之于众已是违背他一贯行事风格,令他烦躁。现在父亲问到头上,反激起了他倾诉之心。

告诉你又怎么样呢?

你要是反对,那正好。

W露出跃跃欲试,要对抗的神色道:“我可不是为了和他做兄弟。”他顿了一下,几乎挑衅地道:“爸,你接下来不会说要是我和他在一起,就取消我的继承权吧?”

 

L蹲下身,捡起掉落在地的东西。

那是一把钥匙。

W之前曾问他要过他那间屋子的钥匙。

L问干嘛。

W说老子自己家都进不去像什么话。

L说,滚,这怎么是你家了!你们有钱人这点便宜都要占? 

W就扑上来说,你人都是我的,还有什么不是我的?

L的钥匙自己一把,家政那一把。他想着要给W另配,然而分开得匆忙,一时也没来得急去做。

W寄来的这把钥匙不是L家的,却是上次W在L小区新置的房产。

随钥匙附赠的卡片上写着:婚前财产不占你便宜,婚后财产记得共享。

 

首富有点好笑地问:“你说什么?”

W也有点好笑,为自己说出这样戏剧化的对白。他带着点任性地道:“我就是喜欢他,要和他在一起。”

首富点了点头:“你自然可以做你喜欢的事。你刚才说什么取消继承权,你心里很清楚那不可能。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,就算哪天我真说出了这样的气话,只要你认个错,难道我还会不原谅你吗?我不做这样无意义的事。更何况你今天喜欢他,明天说不定就不喜欢了,我怎么会为了这种事情和你计较。”

W的心沉下去。

他有点恼火父亲这种轻慢的态度。

他这些日子饱受这段感情的煎熬,相思难解,患得患失,可是自己的父亲以这样不以为意的口气评价他的感情,仿佛这样的喜欢司空见惯无足轻重。

他有心反驳,却找不到有力的话。

说他一定会永远喜欢L?

这种话也太傻了。

谁能够保证永远。

 

钥匙硌得手心发痛。

L拿过那个笑得很欠的熊猫,拨打W的电话。

铃声一直响,L想着接通了要和W说些什么。

说什么呢?

他也不知道。

可是总有一些话他要告诉W。

 

W暴躁地摁断一直响的手机。

首富和蔼地道:“你可以接。”

W站起来。

他不愿意输给父亲,事情并不是这样无足轻重。

如果只是这样容易消失的情感,他辗转反侧的意义在哪?他欢喜悸动的意义在哪?

W不是什么浪漫主义的信奉者,但是他也不逃避现实。

人心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感情呢?

如果产生了,总有其意义。

他在包厢里来回走了两步,冷静地道:“我不知道以后,我现在要和他在一起,您不反对,那最好不过。”

首富笑道:“我有什么好反对的。我是个生意人,只看得失。这件事上,我能有什么损失?我的儿子能有什么损失?但是,”他带着轻微责备的语气道:“你脚下的地结实,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,感情想怎么谈就怎么谈。流言蜚语,你都可以置之不理。人家可不一定能陪你消耗得起。等到感情消失后,你说不定把人生存的基础都毁掉了。”

W被父亲的话戳中痛处。

他深知这正是L担心的地方,是L进一步退一步的原因。

他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
包厢的门被轻叩了一下。

秘书推开门,走到首富身边轻声提醒他时间。

首富点了点头,站起来对W道:“当然他是个成年人,做事自己要承担风险。但是你是我儿子,该教的做人道理我还是要教你。人家好好的孩子,你不要欺负人家。”

他要走,秘书拿过外套伺候他穿上。

首富一边整理着衣袖,一边道:“对了,我记得你投资的那个餐厅要上市了。我到时候也会在,你来陪我敲钟?”仿佛刚才也不过是闲话家常,说过就算了。

W烦躁地道:“我不一定有空。”

首富笑了笑,道:“那你有空就来。”

他走出包间,W陪他下到地下车库。

车子开到停机坪,私家飞机已经准备好起飞。

首富走上玄梯,看着立在夜幕中的儿子,忽然叹了口气,对秘书道:“做父亲的,总是会过度担心儿子受到伤害。”

秘书恭敬地道:“是。”

 

L按捺着满腔情绪,攥着钥匙,看着外面万家灯火。

 

若是有幸遇到那个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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